“儿行千里母担忧”,家人对在外求学的留学生们最常说的话莫过于“注意安全”。很多时候,大家看着这句话都觉得无感,似乎是没怎么走心的寒暄式的关心。不过,安全问题却渐渐演变成海外求学的中国留学生们的确需要重新审视的问题,对于在美国留学的同学也是如此。
3月4日,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R同学和朋友们聚餐,席间,他兴奋地说起春假的安排,告诉外校的朋友他们一行人准备去佛罗里达过春假,还特别强调“我们十多个人,租了一艘游艇出海”。说话时,他和女朋友都是一脸憧憬。
3月14日,他们踏上了去往佛罗里达的旅程。
从抵达开始,R同学就在朋友圈刷屏,第一站去了NASA美国航空航天局参观。当天晚些时候,R同学在朋友圈发出一张上船出海的照片。但至此后多日,他没再更新。
19日,R同学的朋友圈发布了一条状态:最近身边发生了一件非常让人震撼的事情……
20日,他发出一张一群人在NASA参观的合照。照片里只有一个同学的影像是清晰的,他配的文字是:Miss U so bad.
24日,他转发了该校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的一篇公众号推文,题目是“悼文| 漫长的一天,同青春岁月一样长。”
至此,科罗拉多州除该校以外的其他学校中国留学生方得知该校一名即将大学本科毕业的Luo姓同学在春假的佛罗里达旅行中出海遇难,年仅21岁。
尽管这篇推文随后被删除,官方说法是“遇难者父母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但R同学依旧没有删除这条转发微信。这起事件不仅在科罗拉多州留学生中炸开了锅,也因为相继被媒体报道,引起广泛关注,中国驻芝加哥领事馆发表文章再次强调留学生在美安全问题,并提供了详尽的《安全手册》,其中关于旅行安全一章则明确指出“避免下海下河”。
根据当地警察局召开新闻发布会的介绍,3月14日当天,15名中国学生花费2000美元,通过网络租赁了一艘71呎长的游船出海。由于海上天气恶劣,游船在行进至海中央时遭遇恶劣天气,所以船长只得暂时将船停在海面。5名学生于是跳下船在附近游泳,其中包括21岁的Luo姓同学。
据警方介绍,下船游泳的同学们试图返回船上时都试了多次才成功,但Luo同学第3次试图跳上船时被海浪冲走。这时,27岁的船员迪尔曼(Andrew Dillman)在没有救生衣、救生设备的情况下,跳入海中试图帮助罗杰,不过两人一同被海浪卷走。
美国海岸警卫队获得消息后派出搜救艇和直升飞机到现场搜救,然而天气条件恶劣。长达三天的搜救行动,搜查了佛罗里达州墨西哥湾沿岸近1600平方英里的海面都未发现两人的下落。3月23日,Luo同学的尸体才被警方在一处海岸边找到。
科罗拉多大学丹佛分校就读大三的中国留学生朱同学告诉界面新闻记者,“真的太震撼了!从来没有那么近的人发生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春假选择待在丹佛哪儿也不去,就滑了两次雪。”“别提滑雪!滑雪也危险!”陪同朱同学接受采访的wenwen这时候插了句嘴。事实上,科州每年因滑雪事故致死致伤的人也不少,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中国留学生。丹佛大学中国留学生间流传最广的一则关于滑雪事故的传闻则是曾经一个中国留学生(女)滑雪时撞到头部受伤严重,救援直升飞机到达时已经身亡。
Luo同学遇难的消息还没平复,3月26日凌晨,美国马塞诸塞州波士顿附近的一条隧道发生一起车祸。据悉,车祸中丧生的驾驶者是中国留学生Yao Cao,他在波士顿一所大学念金融专业一年级,车内一名女乘客受伤。
据《波士顿邮报》、《美联社》等媒体报道,Yao Cao于3月26日凌晨驾驶自己的奥迪A8,驶至90号公路22号出口时,因超速失控,飞向空中,撞上隧道顶部。车祸发生后,Yao Cao重伤,当场死亡。
警方初步调查认为事故原因是司机超速驾驶和驾驶能力受损。警局发言人在27日在受访时表示,暂无法确定曹某驾驶时是否受到酒精或药物影响。
3月27日,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生物物理医学研究所(Physics and Biology in Medicine)三年级研究生,中国留学生Yang同学在学校宿舍Weyburn Terrance 公寓被发现死亡。发现时,Yang同学已经失去联系整整24天。根据该校生命科学学院院长Victoria Sork和医学院院长Kelsey Martin的一份声明显示,Yang同学于3月3日晚失联。3月27日,UCPD 学校警方接到请求去宿舍查看她的情况,才发现Yang同学已经去世,现场没有他杀嫌疑。但病理解剖还未发布,是否为药物或其它健康原因导致身亡,还待进一步化验。
3月,在美中国留学生还发生了另外两起死亡事件。
3月23日,哈佛大学法学院23岁的华裔新生Will Zhang被发现在宿舍死亡,截止到目前暂无死亡原因公布。
3月15日,27岁的密歇根大学中国籍博士生Xin Rong驾驶一艘小型飞机从安娜堡机场出发后失联。警方在距离多伦多一千英里的加拿大安大略省Manitouwadge找到了飞机残骸,并怀疑Xin Rong跳机自杀。
再往前一个月,还发生了两起留学生死亡案件:
2月4日上周六,24岁乔治华盛顿大学硕士毕业的中国留学生贾驭成在洛杉矶Mountain Baldy爬山失踪,后确认死亡。
2月12日,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UCSB 20岁的中国留学生刘薇薇(音译)因抑郁症在宿舍内自杀身亡。
考托福,写申请文书,考GRE,考GMAT……好不容易能够出国留学,却不曾想,生命如此脆弱。贴在留学生身上的关键词标签,除了“代购”、“奢侈品”、“旅行”、“Final”、“炫富”外,现在恐怕还需要加上“抑郁”、“自杀”、“谋杀”、“感情纠葛”、“事故”……
2016年6月22日,浙江省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温州籍中国留学生李某故意杀害女友邵某并藏尸潜逃一案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李某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2016年9月30日,美国纽约州雪城大学一名大三中国留学生在学校附近的一所公寓外遇害身亡。纽约州安大谷郡警局(Onondaga County Sheriff's Office)发言人乔恩·西伯(Jon Seeber)证实,身亡的是23岁雪城大学留学生袁晓鹏(Xiaopeng Yuan)。警方同时认为,本次事件的定性为恶性谋杀。
2016年9月6日,一位17岁的波士顿大学中国留学生当晚在通勤铁路伍斯特(Worcester)线上被通勤火车撞击身亡,该事件已经得到波士顿大学校方证实。
……
诸如此类的遇难/遇害事故比比皆是,并且一年似乎比一年更加频繁,事故发生的原因也呈现多样性。只是,每每这些事件被搬上媒体,更多的人关注的是“奥迪A8”、“宝马”、“北京富二代”,“法拉利”、“情杀”等字眼,网友中冷嘲热讽的评论也不绝于耳。
2012年7月23日,美国danwei.com网站就撰文Chinese students living in fear in the USA 指出中国网友对待同胞遇害事件后,非但没有表示同情,更多的却是一种带有“幸灾乐祸”的职责。文章开篇便引用了翻译过来的网友的评论:“You own a BMW, you poor little rich kid.(谁叫你开宝马?你这个可怜的富二代!)” “They deserved to die.(你就该死!)”
该文章是针对2012年4月南加大两名中国留学生在宝马车里遭遇谋杀的案件后发表的,作者在文章中通过分析因该事件引起的微博和论坛网友评论,向美国读者解释了中国群众对拥有宝马等“豪车”的“富二代”、“官二代”如何看待,最后作者试图向中国群众揭示在这些绚丽的物质“享受”背后,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们,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却过着极其压抑的并不开心的生活。
是的,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们穿着时髦,浑身名牌;常常搞聚会,办派对,他们开豪车、住高档公寓,出行住高档酒店、光顾米其林餐厅,他们中不少人抽烟、酗酒,甚至抽大麻……在不少中国人眼里,这些留学生们的生活如同他们展示在朋友圈的一样“多彩多姿”。然而,正如Danwei.com的文章所分析的一样,对物质的追求正是因为精神世界的空虚。除了上课,他们中大部分人几乎不能融入美国社会,更不要提交美国朋友。大多数人的美国同学,也就是打个招呼,小组作业的时候才会说两句话这样的关系。
美国国际和跨文化交际杂志Elisabeth Gareis在2012年6月发表了一项研究,分析了对美国的454名国际学生的调查结果,其中来自东亚的学生有“最不积极的”交友经验。
四分之一的国际留学生的回复表达了希望美国同学对自己有更多的开放态度,以及对其他文化和兴趣的渴望。一个学生这样写道:“有时候,你遇到一个美国人,他跟你寒暄后,你再也不会再听到他们的声音。”
其实也挺正常,除非是对中国/东方文化很感兴趣的美国人,一般美国人连扩大自己的社交圈和朋友圈都忙不过来,怎么能照顾到一个外国同学的交友渴望呢?再者,中国留学生普遍对美国同学感兴趣的东西都不怎么感冒,比如运动,比如参加社交活动,文化背景和成长教育背景又十分迥异,自然能谈到一起的机会很少。哪怕是在课堂上很活跃,看似很多外国朋友的中国留学生,生活中依然基本是中国人的社交圈。不少美国同学的思路是:“小组讨论,OK!私下hang out,至少我不会主动想到你。”
不仅如此,不少中国留学生还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找工作的压力,时时关注这“移民政策”和“H1-B政策”,因为找工作在这里并不是单纯意义的寻求一份工作,还得考虑在中国找工作不需要考虑的国籍问题,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黑户”,或者落入到不能合法工作的身份上(讲真,没经历过的真的无法体会这种压力)。
正是因为这种融入无力感和时刻感受到的压力,像无法抗拒的潮水一样,把中国留学生推挤到一起,也让这种看起来很美的留学生活,充满了种种不安定的因子。留学生群体中有不少存在不同程度的抑郁;不少留学生在异国他乡希望用感情来慰藉,却因为年纪轻,不懂处理感情问题出现极端现象;美国太容易拿到的驾照和相对国内便宜很多的豪车,也造成了发生车祸的隐患;当然,美国还有持枪问题……
下一次,当爸爸妈妈通过微信告诉自己“注意安全”时,请不要再把它看做是随口的关心,这不仅是远方的父母对子女的真切牵挂,更是一种对自己的提醒。
看上去很美的留学生活,希望它本身也很美。